鲜花( 0) 鸡蛋( 0)
|
楼主 |
发表于 2006-8-4 13: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W, q& C, T2 X- C1 s
# ~, m$ d* S. B ^/ B; h9 j
最后一夜了,明早就要离开喀纳斯。尽管已经是晚上10点,太阳还挂在西边,照得喀纳斯河银亮亮的。大伙都在聚餐,我独自一个人悄悄跑出来,游荡在这群山环抱的小山村。我看着每一处曾经留下自己脚印的地方,忘记了伤痛,因为内心的痛更让我伤悲。9 P0 {0 F; |: I1 f( Q
$ G+ x" X/ |# ]+ W, f+ V1 [
一段快乐就要离去了,一段美若神仙,忘却尘间烦恼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所谓“快乐”就是“乐”总是很快消散。每每这样的时刻,我总是陷入一种深深的伤悲情绪中。似乎总要拼命抓住一种宝贵的东西,可它却总是坚持着谢幕。; E3 K. J# Q) Z) {
悄悄地游荡,悄悄地回忆曾经的快乐,悄悄地独自伤悲落泪。
6 G+ {4 }& K0 a: C5 p
5 E& P$ B2 x6 T7 |, z红不知何时跑来了,“大伙发现你不见了,让我来找你。我们领导要和你结算一下费用。”- G7 ]) w, ~1 I, Y- {! Y' I
- B) o* U e" } m
“一共177元,你看可以吗?包括住宿费,加上快艇的费用。吃的是我们带上来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会少。车费也是这样,这两项就不要了。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商量。”建低着头,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似的,红着脸说。
" M% Z/ i: X& e8 c5 W$ G+ J# p% B8 C {- P
我笑了,这个数字远远低于我的相象。“可以,可以。会不会有点少?”我问建。
: Z& R, c9 O' C4 g
+ l6 `: X* _, B$ k2 l) I他呢喃着:“住宿费要给看房子的大叔。算作他的工资,房子是我们单位买下来的,大家都按成本核算,一晚上10块钱。快艇100,外加漂流什么的,一共177。要是我能作主,我就不要你的钱了。你看。。。。。”我拍拍建的胳膊,笑了笑,我知道这些天一起玩,挤在一个车厢里,大家都很快乐。快乐容易让人成为朋友,朋友间很多事情即好开口也难开口。可他们的心意,我领。内心真是暖暖的。177元,真是超出我的预算,我心里感激他们还来不及,怎么会埋怨?他们真把我当成学生,或许是朋友吧。我太知足,太幸运了。177元,在喀纳斯吃住了三天,不知以后谁会打破我的记录。2 D/ W9 g8 T, q( J" Y/ H8 x) G( T
( F/ |7 i% l- F- `
夜是悠长的,山里的夜漆黑一片,只有喀纳斯的河水“哗哗”流淌着,似乎唱着亘古不变的歌谣。我们7个人坐在木板长廊里,围成一圈,却谁都不说话。只想静静的,体会这夜的清凉与宁静。7 R; Y3 e8 b: W
8 I! O! ^. ^3 h# r% ]
早上的霞光从木板缝隙照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嘈杂起来。我爬起来,看到一个脸色紫红得如同猪肝的人被架着从一辆车上下来。建冲厨房喊着:“快拿白酒来!”我跑出去,拉住急匆匆的他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谁?”“司机,上次坏在山里的车的司机。刚接过来。”/ n3 e6 M- D# O+ A
8 M3 o" |4 }2 ^( ]8 G* Q啊?!我都我忘了,我们在玩的时候,还有个司机彻夜守护着他的车。
. k4 Z3 }& U% ?" }
' l8 K' } A+ {$ ]正在河边用冰凉的河水洗脸的功夫,雷跑来冲我喊:“嗨,赶紧。我们先出发。7点就走,还有10分钟。你东西收拾好了吗?”7 C& K: h* h2 G. z& C P3 f
* r/ E$ \# i: q* G要走了,我拎起前夜就收拾好的背包,眷恋的看着这小木屋,和那些善良的照顾我的阿姨们告别。“和我们一起走吧,去奎囤,去伊犁玩玩。”她们劝我。我笑着摇摇头,该回家拉!
, c4 x" h# d8 l. `% f% u6 T1 g g3 L5 I0 T/ D
车子驶离山门,正看到不远处青山上一股浓密得白云,压得低低的,沿着山坡向下漫卷而来,不一会就冲到地面,在图瓦人的小村庄里,舒展着,蒸腾着,把白桦林装点的这个由木板房组成的小山村,迷茫得宛如仙境。我们7个冲下了车,冲向那不断沿着地面卷过来的白雾,我们在其中跳啊,照啊,抱在一起,快乐得如同仙子。% d( Z! ~# p7 K
0 L+ O# _1 h' h
车子行驶在山间颠簸的山道上。我才发现车里多了一位何大叔。他是人事局负责接待工作的,每年刚开山,他就跑到喀纳斯来负责照看这几所小木屋。他告诉我们:这里一年7个月白雪茫茫,每年的10月份就大雪封山了,直到来年的4月。有的图瓦人和山里的哈萨克人家庭每到10月份给孩子一匹马,半年的粮食,让他们去远在山外的学校读书。直到冰雪融化的暑假,孩子们才能回家。图瓦人定居,哈萨人游牧,可是就如同蜜蜂总能找到花蜜,哈萨的孩子总能找回自己的家。8 Z- U# g' U6 b0 X
7 D7 \& K+ n, I9 l* q是的,我也该回家了。尽管红和建他们一再邀请我继续跟他们走遍北疆,去奎囤,上伊犁,甚至保证后半程再也不要我的费用,雷说:“走吧,姑娘。去奎囤,我请你泡泡温泉,你浑身就不疼了。”但是我的心已经飞回了家。! L# r( ^6 P) _/ ?1 y/ p7 S5 n* ~
6 Y9 w) I- G& c" q1 A
人,有时不能把幸福要得太满了。我始终这么认为。凡事只能求得8分福,10分就会过了,天都会嫉妒你。伊犁草原是美丽的,也是我一直渴望看到的,但是我不敢一次奢求太多,一次得到太多。
4 h s2 C! u3 l
1 ]- I6 c: G5 x离别是伤悲的,红抱抱我,掉了眼泪,“你这个快乐的家伙”,她说。我没哭,笑着向远去的他们挥手,一个人站在骄阳似火的布尔津街头。4 ?4 I4 T* x3 {
' L* }% M/ E5 R+ _. h7 e刚看不到他们的影子,还没等得我找到一个角落独自感伤一下,手机就尖锐的叫起来,“你跑哪去了?这么多天,都不在服务区?!”刚接通,老板大吼大叫地在电话里冲我喊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让秘书天天不断给你电话。你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和你家里交代啊?!”我这才想起,去喀纳斯时忘了告诉他一声:山上没信号。他冲我发了半天的火。我嘻嘻笑着对他说:“我在喀纳斯湖给你寄了两张明信片,记得收啊,是喀纳斯湖的,可美了!”“哦?!”他有点意外,“干么两张啊?”“还有我自己一张啊!你记得帮我收好了。”“怎么样,喀纳斯美吗?”他羡慕的问。我顾不得和他太多的描述,我还得给妈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 M6 J; G0 P% M8 r; j1 ?! s" f( l6 R) x0 r- z
“你玩的高兴吗?”妈妈总是这样问。她习惯了我出差很少的电话,不像老板那么惊讶。她也很少在乎我在哪,“你高兴吗?”她每每这么问。要是听得我活蹦乱跳的声音,她会说:“那就多玩几天吧,注意身体就好!”4 e- q! O. `& s
h. L8 _( ?% s" a. Y4 R) q布尔津是座干净的小城,车子扔在街道上,没人去锁。家家户户的门大开着,象是恭候你的到来。这里是全国治安最好的小镇之一。我没在布尔津多停留,花40元与人合租了一辆夏历,直奔阿勒泰。我得给林嫂还衣服。5 }0 T7 V: {0 d- N
8 l+ o1 C! O' o1 T又是小翠在酒店等候得我。她带着我去吃了当天的第一顿饭。席间,跑来一个哈萨克族的男孩子,坐在旁边,腼腆地笑着。我冲小翠眨眨眼,她不好意思地笑,把男孩子赶跑了。小翠很忧郁她和哈萨的爱情。“你知道新疆人大多认为哈萨人笨。维族人甚至不能和哈萨通婚。我怕别人说我们。”她满脸的阴云,“我同学留在内地的现在都挣很多钱,最少都1000多。可我工作都3年了,只有400块。而他刚毕业,才拿不到300块钱。和同学聚会一次,钱就花光了,有时还和我借。这么少的钱,怎么生活呢?我也很想离开这里,去内地工作,我同学都劝我去内地。可我和他已经三年感情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哈萨人喜欢这样优哉游哉的生活,不求上进,为此我们吵过好几次。可他确实又对我很好,在一起,很快乐。可回到现实,钱太少了,又很烦。”当时的我劝她:带着男友去内地,环境会改造一切,逼得他上进,求发展。今天,我不知道小翠未来到底走得哪条路,可是如果我再碰见小翠,我只会带着耳朵笑着听她的烦恼。
O" y. j- I, s k
! G: H! v# e$ B( V- d, t- q老板的电话又进来了,“你怎么下午又不再服务区啊?疯哪去了?”“你怎么总看着我啊?我在戈壁滩,哪来的信号啊?”和他熟了,有时我脾气比较大。“哦,呵呵。你后面什么安排啊?从那边飞回来吧,别坐长途车,新疆的长途车不安全,总出事,你一个女孩子,安全最重要。”他嘴巴特损,但是人不坏。女员工出差,他常心细地惦记,一天几个电话。“你回到乌鲁木齐,干脆再飞趟喀什。一次你都玩痛快了,以后也就不惦记新疆那地方了。”他自顾自地在电话里帮我规划。/ N7 d+ I/ }. _ S, { {
" S. `) a; _/ v7 V$ e# R0 v
那时从阿勒泰到乌鲁木齐的飞机还是红眼航班,每周只有两班,我去的不凑巧,如果坐飞机还要等两天。归心似箭,尽管满身的痛得要死,我还是决定坐长途汽车,再次夜间穿越准葛尔盆地。$ ^$ D$ y) d. ]% j
5 r3 _; c) _! v' F& t- B5 {车快开时,我才知道:每个单人床大小的铺位要睡两个人,还不分男女,赶上谁是谁。顿时傻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才明白小翠忧心地说:“新疆的长途汽车经常发生性骚扰事件。”
3 ^# i. Z& u" z9 {1 n- `$ ^& V# }6 U; Q2 G
我用手抱住腿,一条一条把它们搬下床,撑着床沿站起来,打算不坐这趟车了。大胡子的维族司机奇怪地看着我问:“你怎么了?受伤了?”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爬山爬得腿疼得没了知觉,红着脸点点头,“我骑马摔了,没法和别人同住一张床,我下车,不坐了。”大胡子一把把我按回床上,提起旁边那人的行李往后一甩,指着后面的一个大通铺说:“你住那去!”我有时候真是幸运得很,总能遇到好人,照料我。2 Y8 g# I1 k. l) @0 ^$ D
( E) Y6 w: a |2 C4 v由于一路上颠簸,我的后背,腰,腿,越发痛得厉害,腿部除了感觉肌肉如同着了火似的颤抖,行走已经感觉不到运动的位置。一路上,我不得不靠在床上坐着。别人都下车去吃饭,我为了减少运动,只能坐着,连水都不敢多喝。大胡子切开一半西瓜递给我,“姑娘,吃点吧。新疆干,得多吃瓜果。”这半个西瓜就是我的晚餐。
9 t6 V9 o, r% `, a2 Q" l
6 d }* a/ m# {7 o$ i走入戈壁,天开始擦黑。车子就趴窝了,大胡子和另外一个轮班司机,两人捣鼓了半天,车子又上路了,“能坚持到乌鲁木齐吗?”我问他。他哼着小调,快乐的说:“能!”然而,半夜,我们就趴在了冰冷的准葛尔盆地深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w2 ^2 n9 E7 i6 e( ?
! L- I, r: u& [/ c; \, c车子坏在盆地深处。只能靠拦截过往的车子,托他们带口信,等待救援车来到。车子一关,冷气袭人,大伙都睡不着了。司机有经验地指挥我们分车体两边上厕所。第一次在准葛尔盆地过夜,踉跄着走下车,冻得我瑟瑟发抖。
# F2 x$ T$ ]0 I7 F% E3 g+ [; m3 g" L( I8 \% B
天上的繁星真多啊,密密麻麻布满了夜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挤挤茬茬地簇拥在一起,那宽宽的仿佛飘动的带子是银河,每颗星星都明亮明亮的,离我们如此之近,有的人看得呆住了,竟然伸出了手去抓。我想起小时候常常在黑天坐在院子里的乒乓球台上,看星星。任凭爸爸喊破了喉咙也不答话,直到他下楼来,捉住我,把我放肩膀上一放,骑在他的脖子上,我仰头看着星星,似乎自己就能离它们更近了。这些年,倡导让北京的夜空亮起来,自此,我再也看不到美丽的星空。% u1 c2 l; D) K! `6 D
2 p/ I" U: D* D/ j1 I- j6 t4 ?大胡子摇下了车窗,把脚翘在方向盘上唱歌。他冲远处的人们喊着:“嗳,看星星别看迷走了眼。看到绿星星赶快回来哦,那是爱啃白屁屁的狼!”四处溜达的人群,出溜都跑了回来。5 R, [. g7 r; u1 a6 W' l( y
& _* u0 n* L' y* y4 _等了大半夜,车子终于修好了。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我们的大破车终于行驶在准葛尔盆地的戈壁上。
7 @* C# y4 X9 { ]. @/ d3 |
+ v8 o, i# i: [ g阿勇在车站接上了我,他早听说我累得残废了。把我放进一家钟点酒店,花了298元只为了痛快洗个澡。喀纳斯只有冰冷的河水,刷牙洗脸都很困难。把我扔上飞机时,已过了起飞时间,大家端坐着,同情地看着我这个“残疾人”,双手撑着座椅在空姐的搀扶下最后一个进入机舱。6 E# E* @; o4 z: s& T; L x
0 z( a; q$ l$ [( [
回到北京后的一个星期,我一直睡在地上。每天晚上,我都淑女般的洗漱好,换上熨烫整洁的睡衣,让爸爸妈妈一人拉着我的一只胳膊,把我平放在地上,一夜,一动不动,直到第二天清晨。有天早上,我没睁开眼,听到爸爸和妈妈说:“唉,难得看她这么乖,这么安静啊。我都不大适应。”# W3 v# j2 Q6 x+ @9 m2 i. V
* c" \) w1 g9 x3 @
是的,我又穿上套服,开始了办公室的生活。只是我坐在电脑前,经常凝望远方发呆:我眼前又是那青翠的巍峨群山,还有那潭碧波,更有小翠,古丽,建,红,林嫂,哈萨人,西北的汉子,他们一个个纯朴的笑容每天带给我幸福的回忆。
, L, g- Y% R+ C! s3 Y# H
" E9 g* l8 E/ C2 K人,每天都在旅途。其实你走到哪,风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遇到了谁,被谁爱过,温暖过。你带着怎样的心去感悟生活的真与爱。我常说:旅游去哪,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谁一起去,在路上收获了怎样的爱,体会到温暖你的情意。
/ u. v( j! x6 d A; \' N4 j) \; S0 C
我爱在路上的那种感觉,一个人也好,一群人也好。行走着,感受着,领悟着。我喜欢纳西族人的一句话:“象蚂蚁一样工作,象蝴蝶一样生活。”用下一篇文章主人公“涛”今天在MSN上的话翻译一下:“为生存而努力工作,为生活而拼命享受!”2 @) x2 D$ f& j' Q, V
7 x5 \4 e: L+ Q& r+ }我在路上,风在左,爱在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