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 0) 鸡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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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声大响,黑暗中的卧室门被冲开了!在我们小区,这样的事太不新鲜了。就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到位。. I0 }, Y, j w3 @
我训练有素的一拉老婆的被子,把她的头盖住;然后翻身下床摸出近期备好的棍子护在当前;一身为了避免正当防卫成为英雄后照相好看的新睡衣英姿飒爽;巨额的肾上腺素逼得两眼迅雷不及掩耳地炯炯有神;一声内容不详地厉喝,吓得入侵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门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W3 M! ]9 H' C, h原来是我儿子赶来叫早儿,被我夸张的举动吓呆了,他眨着一对小黄鹂眼惊恐地结巴着:“好爸爸,别、别把我熬汤了…”。多亏穿了一身新睡衣,要不多尴尬。我余怒未消地问:“你干嘛来了?”
* E; X& _ ]$ L o“叫你们上幼儿园。”
# J/ c& U1 j3 i+ B( |) G7 h“你先回自己屋去等着。”
& B# G' o5 r8 {2 Q/ ^( e1 B# Y“仙童要尿虽,让仙女教我尿虽。”自从妈妈给他讲了《宝莲灯》的故事以后,他就给他妈起外号叫仙女,对方互相吹捧地管他叫仙童。冬天的衣服穿得有点多,仙童有时候处理不好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的关系经常尿裤子。 d+ q5 D/ K0 w7 b/ X9 }7 Z
他妈一听,赶快精神抖擞地冒出头嗲嗲地喊“宝宝坚持一下坚持一下,马上教你!”所谓教,就是扒裤子、炮架子。这是她的娘娘腔路数,我看不惯,厉声恐吓:“你要是再尿裤子我用铁夹子夹你。”( _ ^3 H# ]9 u
“好爸爸,你别夹我的仙狗机,要不虽和饭该打架了。”说着,他嬉皮笑脸地捂着仙狗机的位置跑了。
; K/ p# n; Z1 @, \8 E这是星期一早晨七点,天还黑着。周日表弟结婚,我们两口子帮着接亲、陪酒、招呼客人、收拾烂摊子搞得人困马乏,6点半的手机铃声,都没有叫醒任何一个。一会舅舅家还要来车接爸妈不知道还要忙活什么。, D# I9 s! j3 l$ U, B
, Y1 e7 P2 [3 B6 U. W3 H饶是快马加鞭龙口夺粮的穿衣服,还是没有赶上仙狗机溃堤的速度。“仙女”一脸失望,象跟老情人撒娇一样黄着脸说:“你看你,一点都不乖,妈妈还得帮你换一身新衣服,都迟到了!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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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2 w6 c W. ~& S" `儿子恬不知耻地说:“脑门儿碰脑门儿,脸皮儿贴脸皮儿,嘴唇儿挤嘴唇儿,亲个准儿吧!”: R/ t4 ?. x+ A9 K0 y& y
我们一听,先都呆住了,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昨天婚礼上那个老不正经的司仪难为一对儿新人的话,没想到,当时在主席台上兴致勃勃拣破烂儿的儿子,一心二用地就这句台词记住了。笑罢,他妈象个虾兵蟹将一样拔着那个光着半截的白萝卜去换衣服,我去我的文件柜里翻那种小钢夹子。我非要夹他,他穿着鞋躲在奶奶的床上不下来,用手捂着标的物在弹簧床垫上蹦啊蹦的,听着奶奶辱骂我。依法治家,言出必践的道理,连不讲理的老家儿都认可,谈判的最终结果是轻轻地夹一下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儿,然后把钢夹子夹在领口一天,以资警示。 E1 N* H( i/ q6 X9 e/ f6 F
$ K" H \" R, K* g1 Y, O* P象肆意纵横的江洋大盗一样把老婆送到单位之后,周一早晨的一段喧嚣就算是过去了。上午十点,老婆单位年终总结会,我在东城法院有个庭开。原告这种人,对我来讲,比儿子好对付一百倍。看着天上进麻雀地上跑老鼠到处掉墙皮的破法庭里正襟危坐的女法官,我再假正经,也得笑出来;一看到那个紧张得的的打哋哋的漂亮原告,不笑出声来是不可能的了。还原,正坐,小木锤子一敲,大家就开始按部就班、千篇一律、义愤填膺地“dbd,dbd”,不归我dbd的时候,我就在牛皮笔记本上一个接一个地画王八,一个更比一个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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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兜里的手机大振不已。开庭是不能接手机的。没理它。可是一会振得大腿都瘦了,只好拿出来看一看。坏了,先是幼儿园,后是老婆,再后来是爸爸的手机,又是幼儿园,坏了,准是儿子出事了!必须启动应急预案了,静悄悄地摒住呼吸,坚持,坚持,一再坚持,忽然吐气,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屋子女同志都在抬头看我“又怎么了?”! m, O6 U r! F/ v- S' E
“不好意思各位,我胆结石犯了,疼得要命!请休庭吧….”( }( c0 J1 d% P8 [
H+ l( L, X9 N6 [) h3 i; F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身在与事发地点的距离;世界上最快的速度,是坚持到崩溃之间的速度。我到了幼儿园,看见儿子,含着泪,躺在他平时睡午觉的小床上,盖着维尼小熊的花毯子,包括园长在内的几名老师和保育员,都在哄他,他的下嘴唇上触目惊心地缺了一块肉,隐隐约约地刚刚结了血痂。我对原告那副铁打的心肠立刻就碎了,直想抱住他大哭一场。园长妈妈和一干大学生老师见了我驴脸倒挂的样子都很尴尬。唯有保育员中年宋老师阴阳怪气地娓娓道来:“您儿子这嘴挨得不算不值。一大早儿,满嘴脑门儿碰脑门儿,脸皮儿贴脸皮儿,嘴唇儿挤嘴唇儿,见谁亲谁,全班22个人,加上4个老师,全让他亲遍了。咬他的是飞雄。上午,飞雄尿裤子了,不知道怎么惹着你儿子了,从领子上拔下一个钢夹子,非要把人飞雄的仙狗机夹上,俩老师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夹子夺过来,他说夹子不见了爸爸就会把他熬汤喝。非要要回去。好不容易加餐来了不闹了,吃完了又开始亲嘴儿,我们的课都上不成。飞雄记了仇儿,给了他一嘴,哭到现在。先弄家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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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儿子穿上羽绒服,带上小绒球帽子,拉着他悻悻地往家走。6 @9 q4 `3 K" }% `5 J
“好爸爸,夹子不见了。”
( |7 U; C ]4 K' |“你凭什么要夹飞雄?”
* x; E' g: k5 A, Y; t" G“他不会尿虽。”- o x( [ D+ G* S1 U
“他不会尿虽关你什么事?你气死我了,你瞧这大忙忙地耽误一整天……”& F2 c+ _1 Y8 r! E+ y1 e, G0 t
“我以后再也不教飞雄尿虽了。” b9 ~& N# A) c# C6 j6 ]
“那教他什么?”
: _0 y- }* u0 P, n. N; D“脑门儿碰…..”
- n5 j( ?2 z8 [& i刚要还说,我拿手套,一个劲儿的抽他戴着帽子的脑袋,打得他象一匹撒欢儿的小马驹一样往前跑着,背着天蓝色的小书包,象个没有女朋友的大一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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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接到了包括园长和妈妈在内数不清的电话慰问。孩子她妈今天在报批超额的年终奖金,很重很重要的一件事,耽误了做梦都会哭出来的。只好一个劲儿的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们俩现在在家玩儿呢,特开心,特忘情,特无忧无虑,晚上你一进家门就能吃到鱼头泡鸡油烙饼。对方在电话里听到儿子被我咯吱出来的笑声后,她半信半疑的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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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4 r% }7 e, u为了避免钢夹子、教尿虽、亲嘴儿事件一股脑儿地浮出水面,晚上这顿花鲢鱼头泡鸡油饼就非得做成那顶光彩罩人的大黑盖头不可。
. B. s- P! ?2 a: C" t, Z- v1 X% t“儿子,我刚才忘买鱼头了,你跟我去买好么?”
) `* G2 q4 L& ~0 r( E* S: U6 x“不去,回头我该让生人抱走了。”
7 ?5 D, a- j* s! T. G( b6 t“没事儿,谁敢抱你我就把谁拍土里去,头上还给他种一棵树。”% |* n; C; i& z& y. }+ G
“不去,一会儿你该把我拍土里去了,头上还给种一棵树。”8 x0 D' H, I! ]" d6 E/ S
“好儿子,我给你买手榴弹(双汇火腿肠),别在腰里特神气。”8 [1 l& Z& ~" l! p& |4 z/ i
“好!!你给我买多多手榴弹,炸死飞雄和他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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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头、五花肉、带黄鸡油的鸡架子、莴笋、番茄酱。儿子别着一腰手榴弹边走边掉,边掉边别。到家之后我开始批鱼头,儿子在厨房用手榴弹不炸飞雄他姥爷炸我。油锅里掉进手榴弹的滋味可不好受,只能想个办法。给爸妈打电话,说是得吃过晚饭才送回来,指望不上了。只能苦练内功向管理要效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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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我想做游戏。”* g6 ^7 G8 a5 a8 q
“好!其实,跟爸啊玩儿最好了!”
- s3 A4 C; J1 P' c- u“我们玩小熊维尼冬眠的游戏吧。”: E* p9 g' M" E1 X) N
“好,我是小熊维尼。”说着就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d1 |$ F+ e2 Y
“我们比赛冬眠吧,冬眠的小熊一动不动,胜利的小熊维尼,奖励10颗手榴弹,失败的小熊,没收10颗手榴弹,好不好。”
# Q8 g+ R" i, p5 Q, w" o$ c1 E9 V“不行。”* C7 o% y4 u% B2 O! ?& \; {
“嗯?为什么不行?!”+ X1 @/ @! Y8 |2 C
“手榴弹全是我的!”
0 E' @) p! q! i' D5 N% ]! \“胜利的小熊晚上跟妈妈睡,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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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q; S: }6 m/ d我并排跟他一起躺在地板上,象邱少云一样一动不动。
+ _8 {7 B% P8 R一会,他笑场了。一图卢爬起来,用手榴弹暴我的头。我说维尼你真笨,连冬眠都不会,你这辈子完蛋了,长大了没准连媳妇儿都娶不上。儿子知道,这是最严厉的谴责。又躺了5分钟,他的腿又动了。
. j! |. S- m. f& u2 I于是他说,“好爸爸,你把我放树洞里吧,维尼在树洞里冬眠才一动不动呢。”1 \* I! C* S, w `# T4 i0 L4 y4 e3 k7 L
好,正合我意。
2 V& R# S# r# x5 V- S2 e我用毛巾被把他象木乃伊一样裹起来,用宽胶带把脚、膝盖、肚子、肩膀绑牢,并肩躺着。开始他笑,后来觉得不对劲儿要出来,我善意地笑了笑,甜蜜蜜地走开了……嚎断嗓子也不理他,半小时后,估计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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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鸡汤、和面、煎鱼头、炒五花肉、烙饼,高兴得象个快乐的王老五,我的手艺可真不是一般。过去时间简直象搞对象的时候一样过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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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突然象大眼睛ET一样急匆匆地回来了,没有按门铃,直接用钥匙进了门。看我一脸春风,满屋香气,一下踏实了,问,“儿子呢?”
0 v% x$ _1 G+ {* ?0 t. z“睡了。你来看看我给你做什么了。”我一脸得意地说。7 _5 O. G( s0 }2 n
她竟然有心思来看鱼头泡饼。“好耶!”她说。我就把身外事全忘记了。! Y; Z6 s4 @7 h: m8 L: i( s G+ ^: O
1 h6 G$ c* K% c6 |& t她一边脱大衣一边往卧室走,蹑手蹑脚地,象瓦片上的一只瘦猫。
' a- z/ {* R; e/ U8 {, _一开门,一声惊叫,吓得我终于想起了儿子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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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裹在蓝色的毛巾被里,蓬着一头汗吁吁的黄发,嘴角流着血干儿,一脸狼狈不耐,苍白得一点也不象个冬眠的狗熊。斑斓的胶带在傍晚的空气里,显得有些诡异。一声惊叫,我的心咯噔一下回到了刚才-忘把儿子放出来抱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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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也吓醒了,一脸白痴地看这妈妈,咧嘴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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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n) w' D. w. z他妈赶快去拿剪刀,剪开胶带,发现,毛巾被湿了,准是尿了。打开毛巾被后,我们发现:
e! e1 L+ x+ l6 t: k/ O8 d$ }他的一只小手,象草原英雄小姐妹保护党的羊羔儿一样,优雅而又严肃地捂着那枚仙狗机。
2 `3 c$ ?: ~" J' K4 w9 E g; ]* j他妈蹲下来,筋疲力尽地叹口气,说:“唉,儿子,你这窝囊样儿,长大能搞上对象么?”! S3 B$ M2 O4 K/ |
儿子哭了,一边哭一边爬起来说,“好爸爸,别夹我的仙狗机,我搞不对象了。”$ Z2 @; z- Z0 b% r- l
我的心向一个腐烂的杏子一样难受,蹲下来,搂住儿子,说:“别怕,能搞上,你比爸爸强一万倍!”( P2 I; L$ g7 X
他在我肩头、背上昂昂地哭出声来,象个失恋的女人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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