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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失乐园开出的地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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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2) 鸡蛋(0)
发表于 2010-12-22 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本帖最后由 hm86888 于 2010-12-22 22:04 编辑 2 V: [+ g- S# A  g* s0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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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不明的女孩。 . B! \0 |) N+ ^" E. U, l$ z$ l
    地铁内,光线惨白。我昏昏沉沉地坐着,疲倦地只想躺在哪儿睡一觉。可是,地铁内,分明没有床。我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然后,我看见了那个女孩。女孩身材修长,微褐色的皮肤,长发。本来,一个略带点儿忧郁的美女,不足以吸引我的视线,只是,在她的身上,我感觉到一种神秘的东西。她侧身坐在靠椅上,以手托着下巴,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在窗玻璃上划着什么,面颊上,有泪轻轻滑落。样子十分寂寞。我注意到女孩的眼睛。湿润的、伤情的。我是一个语言匮乏的人,且离开中国快八年了,国语已很少用,不知用怎样的词汇才能表达出我在那一刻的感觉,有点好奇,有点心疼,还有点欲了解她的冲动。 地铁呼啸地开着,在巨大的声音中,我似乎进入一场幻觉,不像是活在世上,而是云游于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1 P' V8 m9 y7 o- A& D    在地铁站停时,女孩身子不由歪向一边,很快坐好。她穿一件白衬衣,及膝的深蓝直身裙,是学校的制服。我猜测她是一个在校大学生,很年轻的一张脸,非常好的皮肤。一个人注视另一个人,该是有感觉的。女孩很快朝我望过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疲倦地微笑,她朝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同时,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痕。我也朝她点点头。那一刻,我看清了她正面的脸,有点苍白,身体显得有些疲惫不堪,像是刚刚干过重体力活。可是看她那清瘦的样子,我倒不信她能去给人扛大包。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尽管我已在这里念完大学,依然觉得这里没有我的根。),忽然见到一个这样的女子,便又勾起我的伤心往事,眼睛很快湿润。我初恋的女友在中国,也是一个这样清秀的姑娘,她叫朝华。我来日本时,朝华在送我去机场的路上,也是如此,在车内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落泪。我很怕女孩子哭,女孩子一哭,我便有些手足无措。现在,看到这个女孩子哭,我同样有些淡淡的伤感。有时,我会奇怪自己,在外闯荡了近八年,竟然还能够伤感。男人,能伤感说明还有爱的能力。我想,我不是还有爱的能力,而是,我必须有爱的能力。这一时,我不知道远在中国的朝华在做什么?我希望回到家里,她给我寄的邮件已放在桌上。一盒德芙巧克力,一封印有吻痕的信,还是一本登载着她写给我情书的杂志……八年的邮件,已藏满我的大箱子。晚上睡觉,朝华的万种相思只隔着一个薄薄的床板,但我却无法触摸到她心底的疼痛。我不知道还要在日本待多久,钱赚到多少才是一个尽头。8 k) A* R" m- ^! z( i, ?0 Y2 U; W
    在地铁上,我和女孩再也没有说话。一直以为,缘分就这样完了。( T& M& B* b( d% a0 N$ [7 e% g
    市谷站,地铁刚停,我就起身。我没有想到,那个女孩也是在这一站下车。地铁站内,白茫茫的光线,分不清白天黑夜。我和女孩一前一后下车,她走在我前几步。我并没有想与她同行,也许是怕身上那散淡的来自殡仪馆的福尔马林的气息吓着了她。又往前走几步,前面的女孩突然停下,扭脸看我,微微笑。知道她的心思后,我追上几步,与女孩并肩时,我闻到一股奇怪的清香从她的身上飘扬着,这种香味儿绝对不是香水,可是什么清香呢?“你是医院的吗?”她问。我摇头道:“不。”知道她闻到了我身上的福尔马林气味儿,她怎知道,这种味道不一定来自医院,也有可能来自太平间,来自殡仪馆呢?“可是,你身上有医院的味道呢。”我笑:“我叫周远,你呢?”“川久铃子。”女孩答了这句话后,好长时间没有出声。我们只是在嘈杂的街头默默前行。8 r  }" {' g; D8 U) g$ ]1 p
    碰见铃子这一天,我整整二十五岁。一个金牛座的男子,在日本流浪八年,想到这些就觉得人生悲凉。我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去市场采购新鲜的蔬菜,开一辆二手的本田车。七点钟开始和母亲一道边做盒饭边卖。我们的顾客一般是附近中学的学生,一早上可以卖掉二百五十多份。现在餐馆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不然,我就不用再去殡仪馆做美容师了。晚上一般两点钟以后才能睡,如果去了目黑的殡仪馆工作,回来会早些睡,因为,和死人打一天交道后,无论生理心理上,都会有一些不良反应,疲惫不堪,倦于说话,头昏、耳鸣。说起这些,我就觉得自己老气横秋。也许过些年会好些吧?都说二十几岁的男人是不值钱的,过了三十岁后,男人才会金贵起来,但愿我在变成一个金子男人后,能让朝华因我而光芒万丈。- y5 Q9 U8 {# m, K
    那天,我和铃子一起步行了快二十分钟。原来不知道,她竟然与我住在同一条街上。你说人有多奇怪,不该认识的时候,离得怎么近也不会认识,该认识了,这个人就会突然出现,躲也躲不掉。静默了一会儿,大概都很孤独吧,我们开始聊天。开口说话,发现铃子不是一般的女孩,总之,不是那种很通透的女孩,似乎,经历过很多,又似乎她心内有着什么心事,总之,包裹得很深。其实,我很想知道她刚才为什么会哭,但她不说我也不好问,毕竟不很熟。于是,我们就不再提刚才的事儿。夜色里的铃子是美的,侧面的脸,如此精致。“周远君,是从中国来的?”她的声音有些沙,是薄荷糖过滤过的一种沙,有点儿伤感的甜美。“来了快八年了。你一直住在这里吗?”“三年前,我从奈良过来。说起来,在这里也住很久了,竟然没有碰见过周远君。”铃子停下来,看我一眼,眼神中依然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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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在我目睹完川久铃子的工作,我才知道,铃子心内的苦涩是很多女孩无法体会的。但当时,我是如何也想不通的,一个正值青春的美丽姑娘,上着名牌的大学,有许多男人爱慕着,如果有烦恼也是无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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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子说:“周远君以后有机会,可以去奈良玩。”我问:“奈良有什么好玩的?”铃子向我介绍,说:“奈良的古建筑很多,古寺和神社就更多了。东大寺、唐招提寺、兴福市、达仓院、春日社都很有名。说到唐招提寺,周远君,那儿和你们中国还有一些关系呢!是中国高僧鉴真建的。寺内鉴真像是日本的国宝呢!”铃子的一席话,倒让我有些跃跃欲往。十七岁来日本时,父母送我去银座一带读高中,但我坐在教室里,每天都像在听天书,实在是听不懂,加之,日本学生对中国人歧视,使我很快厌倦学校。开始逃学。银座是东京一条有名的商业街,十分繁华。从京桥到新桥约有一公里长,这里有很多商店、百货公司、饮食店、酒吧、夜总会,高楼林立,不管白天晚上,银座的人总是络绎不绝。除了很贵族的HARIDWAR之外,也有很贫民的银座木村屋总店。晚上,歌舞伎座有喧闹的歌舞伎表演,已持续很多年。每天,我很早背着书包离开家,不去学校,而是在银座转来转去。起初,我常去HARIDWAR,不进去,只是站在店门外。是喜欢那种印度风味的海派感觉。HARIDWAR在印度话的意思就是“神的大门”。白天光顾这里的多是粉领族。隔着玻璃店门,我看他们吃着1300日元的ZINGA MASALA,总是忍不住倾羡万分。后来不去了,知道那种美味食品离我遥远。我在中午,会去银座木村屋总店买上一个刚出炉的豆沙面包,在合欢广场的酷斯拉像前,一边吃美味便宜的豆沙面包,一边抬头看天上飞的鸽子,那时,会想起朝华,想告诉她我在这里的感觉。 以前,在中国时,非常羡慕在国外的同学,总觉得出国就是HARIDWAR,不进去,只是站在店门外。是喜欢那种印度风味的海派感觉。HARIDWAR在印度话的意思就是“神的大门”。白天光顾这里的多是粉领族。隔着玻璃店门,我看他们吃着1300日元的ZINGA MASALA,总是忍不住倾羡万分。后来不去了,知道那种美味食品离我遥远。我在中午,会去银座木村屋总店买上一个刚出炉的豆沙面包,在合欢广场的酷斯拉像前,一边吃美味便宜的豆沙面包,一边抬头看天上飞的鸽子,那时,会想起朝华,想告诉她我在这里的感觉。 以前,在中国时,非常羡慕在国外的同学,总觉得出国就是进了天堂,外面的世界无比精彩。可是,当我真的置身于国外时,感觉却完全不一样。是一种非常孤独的感觉。语言不通,离开家就像一只正在练飞的鸟被关在笼子里,天空就在眼前,可是,却无法用翅膀去触摸,只能焦躁地在笼子里跳上蹦下,或者,绝望地望着天空。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觉。无论是在商店还是在街上,我都不能用语言与周围人交流,听着周围人的鸟语,我像是一个天外来客,我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别人也无法与我交流。我在有听有觉的情况下,过了两个半月的哑巴生活。直到半年后,我换了一所高中补习学校,父亲天天晚上教我日文,逼我在家里也讲日本话,我的语言关才渐渐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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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到家门口。铃子看到门前的芙蓉中国餐馆的招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周远君家里的店?每天都会路过,以后可要来尝尝周远君的手艺!”我说:“好。”在日本能多认识一个朋友,就会多一份快乐,也会多一条出路,何况,我又那么喜欢结交八方来客。铃子没有让我送她,说她住的公寓几步路就到了,我便同她挥挥手,算是道别。
9 \3 P1 \  x! r/ b) r! S+ C# Q7 t1 C    母亲还没有睡,见我回来,先叹了口气,接着,用一种很无奈的口气说:“朝华刚才打电话来了,你不在。”看我一眼,“我看朝华也不小了,我们又不可能回去,她也来不了日本,不如早点算了,这些年来,光邮费电话费也花了不少钱,你和朝华都不是有钱人,再年轻也拖不起。”母亲说完,先出去了。我跌坐在床上,心内烦乱。这样的话,母亲几乎每隔几天就要重复一次,起初,我和母亲有过争吵,不欢而散,直到有一次,我看到母亲背着我流泪。母亲今年已经五十八岁。我爷爷病逝是在六十八,想到这些,我便再不愿同母亲吵了,我怕有一天,母亲会突然离我而去,我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机会做她的儿子。朝华的邮件寄来,是一封粉红色的信纸,包裹着一些散淡的木槿花片。淡红的花片已压平、风干,每片花瓣都那么薄。以前在一起上学时,朝华总爱在课本内夹一些干燥的木槿花瓣,她坐在我旁边,上课时,将课本竖起来,将花瓣推到我面前。花瓣如此脆薄,像朝华单薄的脸。于是,我也竖起课本,我们在课本的掩护下侧着脸看着彼此,然后静静地笑。几片薄薄的花瓣,一时又让我想起遥远的少年时代。后来,上了植物课,我才知道朝华为何酷爱这种木槿花,木槿还有一个名字就叫朝华,还是韩国的国花呢!初吻朝华时,我对她说:“朝华,你是我的国色天香。”朝华微闭着眼,承接着我笨拙的吻,那一天,她流了泪。我不知道女孩为何如此爱流泪,高兴不高兴,表达的方式一样。那一年,我们才十六岁。我是一个不懂得什么的少年,而朝华,是一个清纯如风的女孩,白衬衣牛仔背带裤,一双穿旧了的球鞋。那是我生命中最纯美的一段岁月。下了晚自习,我会用脚踏车载着朝华,送她回家。朝华坐在后车座上,搂住我的腰,笑声清脆甜美。放暑假,我们去游泳,朝华穿着黑色的泳衣,是一个清瘦的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女孩子,她在水里,像一尾鱼,泳技非常好。偶尔,我们也去看录像,有一回,误撞到A片,朝华看了几眼,便用手捶打我,一边说:“不准你看这样的片子,要学坏了。”其实,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俩窘迫地逃出录像厅,跑老远了,才松开手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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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华的字迹十分娟秀。
: l5 e/ N0 K3 R  T 亲爱的周远:
+ I: x. |8 r+ r! b    请先洗手,再拜读我的大作。(我笑。朝华总称她的信是大作。去洗手,然后坐在灯下,我开始读朝华的信。)6 x- ]0 m- g2 q* v8 s( q( |
我十分想念你。我算准了日子,如果邮差不出错的话,你收到这封信时,该是你二十五岁的生日,我多么希望在这一天能够见到你。如果我有翅膀,我将会飞到你的身边,但是我没有翅膀。所以,我无法见到你。只能让语言来表达,我对你的想念。4 z4 J. \8 |+ k0 C1 J
    七年了,我已不再是一个纤瘦的女孩,长高了,真想让你看看现在的我。不知日本有没有木槿花,寄去几片中国的木槿,还是中学校园里那棵木槿树,如今,它已是棵老树,不知还记不记得你。这些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朵木槿花,还没有盛开时碰见你,等我最美的一刻,你又不在我的身边。我只能寂寞地开静静地落。床前,夹着你的一张照片,是侧着夹的。这个角度使我在躺下时,刚好看到你正面的脸。那时,照片里的周远还是一个未长成的少年,笑起来,如沐春风,使一个脾气再不好的女孩在你面前都没有脾气。我不知道你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一直说要彼此寄照片的,却都没有寄,也许是潜意识里怕对方失望吧?不能料到,如果突然见面,我们会不会为彼此的变化惊讶?& `' W1 F0 w  B! o
    你在日本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希望能在今年等到你。如果你不来,我去看看你吧?但现在,我的路费还没有凑齐,还要等段时间。在遥远的地方,看不到你的样子,不知道你在读这封信时,会是何种表情?也不知道,你的二十五岁,会怎样度过?只是不能同一个女孩子一起过哦,不然我是会伤心的。7 L7 t0 |1 |7 i% ?% D
    昨天,我在百盛门口给你测了名字,电脑说,你的名字可以打到九十六分呢!晚年幸福,只是年轻时有些小挫折。这让我十分高兴,我想,我同你的爱情,也是好事多磨吧?我相信过几年,我们会一点点好起来的。随信附上电脑的预测信息,供周大侠阅之。还有我的香吻一枚。3 I' h. D5 E( l% U* W2 N
    爱你,不长,只有一万年。, u5 A% v: ~3 S9 {. n  J
                                                             你的朝华     3 j6 c! Y0 r& Q( }
    朝华的信,让我眼睛湿起来。她红红的唇印印在信纸上,如此招摇、诱惑且情真意切。晚上,朝华进了我的梦。我很想抱她,但是,她的样子是虚无的,当我一挨近她,她便气泡一样消失不见。我在梦中叫着朝华的名字醒来,十分伤感。我拉亮灯,钟表指向凌晨三点,我再也睡不下去。背靠在榻榻米上,点燃一支烟。一时,想了很多。我和朝华从幼稚园就在一起,到高中二年级,是我所有同学中,在一起最长的一个人。有时,会突然想,是不是这辈子,我和朝华的缘分就这样尽了。人这一生,短短一辈子,每个人都似一片浮萍,聚散皆有命数。我们不清楚与这个人在这辈子会有几天、几月、几年的时间相守,也无法预测,但是,如果缘尽了,很熟的一个人会突然像蒸气一样,从你眼前挥发掉,你知道他还存在,但你再也见不到他,直到走完这辈子。我想,我和朝华是不是如此?小屋内很快烟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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