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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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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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_* t. @3 V0 N* H在纽约的第三天下午匆匆地奔去现代艺术博物馆。恰巧碰上免费开放日，于是原本10美金的的门坎瞬间化为无形，因此这个原本布置就很空旷的博物馆顿时显得有点热闹。如果说现代艺术是必需以空间感来唤醒赏客的灵感的话，其四楼的布置就显得有点有违初衷——达利，毕加索和梵高的画就拥挤在那里，就像蜜糖一样，远远就吸引来无数的走虫，蜜蜂和大熊。

. ~) U6 E. E' L4 O1 `! l$ E就在那一天，在那个尤其臃肿的房屋的壁面上，我看到了那幅无数次用不同的媒介展现在我眼球前的画：《星夜》。应该加上“真迹”来强调，这样才符合我当时的感受。说实话，那天是有点失望的，毕竟那幅画只有一个稍微华丽的画框给装裱，前面并没有“禁止照相”的加粗文字，也没有特意的玻璃罩附送温湿度计的悉心照料，更没有特意的多层红外或激光屏障来个此地无银。有的，只是旁边一张4R相片见方的介绍文字，和半径一米外那些不同肤色的手和不同型号的数码相机。毫没停过的闪光灯和胜利的手势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有人能够看清楚画的本色，也湮灭了我心中那“画会不会给不小心的闪光灯照射而失彩”的疑问，转为自我暗示科学家已经考虑到性冲动带来的迷失可以用非常成熟的纳米技术来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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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梵高作品中最受世界欢迎的画：深紫蓝橙黄白色线条的夜空下浮动着几颗大大的星，犹如鮟鱇鱼头顶那优哉的吊灯，右上角有个动漫式的弯月，左面立着一座我小时候以为是海藻的高树，那扭曲的树顶仿佛一只黑铁的勺舀着身旁的星月。这就是梵高作品中最受世界注目的画，同样是他的作品，大都会博物馆里头的《茉莉花》和《树群》就没有这样明星般的簇拥，就连其身旁不远的《橄缆树》前也是人影寂寥，是那颗星和周边的烟蕴太温暖，让人们纷纷靠近？还是因为这是《星夜》本身？我不知道，游客太多，注定在正面看的时间不容太长；闪缩到房间的一角，我在等着一个场景：一个褴褛的男性颤抖地走近那幅画，旁若无人地抚摸着画上凹凸的笔画痕，然后双眼的蓄涵泪水奔泻脸庞，然后全身犹如巨雪下的枯枝一般坠落在光滑的地板上。等了十分钟，没有等到，于是默默地离开——那是肯定的，因为那该是一份多么朴实的良心。

距离那次纽约行已经过了半年，今夜打开龙应台先生的书，偶然间发现了她也有一篇描述此画的文章，尽管内容大不相同，但是也让我立刻想起当天馆内的景色。更重要的是，在那文章里，我才懂得：原来此画画的那颗硕大的星是我们熟悉的金星。怪不得她是如此闪亮，温柔和迷人。正如先生书上所说的，在知道这是金星的前后，对待这画的心情霎时不同；科学不能解释那份久藏在心中恒久的美的传承。在这一点上，我很赞同，因此也有点责怪先生为什么要写这片文章来破坏我心中那幅未受任何外来解释所玷污的《星夜》。的确，小时候的我从来觉得《星夜》的天空是那么的紫（那时候的美术书印刷有问题，画色普遍偏紫），《呐喊》的情调为何这么的搞笑，《日出》的倒影是如此的悠扬，而不像现在这样去装模作样地描述其中他们的落笔是如此的柔顺而刚虬不二，他们的意境反映作者当时怎样的情怀。这些知识也许对爱好者们有用，但是于行外的我，也许只需要知道，那颗海藻其实是颗柏树，那扭曲的人脸跟《夺命狂呼》里面的面具也许有点关系，至于《日出》，那更是如此的写实——这样就足够了，毕竟那些才是我脑海中的画，尽管里面的色调难免有失偏颇，情调更是来个“乾坤大挪移”，但是那些才是画的本色，清澈地倒映在心中。

) H: F7 t5 d/ F6 K$ q, x于是在这晚我终于明白当天为什么总觉得这幅画的黑树很孤单，尽管之前的美术书都说此画会给人异常温暖的感觉。那是一份没有被接纳的孤单，太多的人去关注那些浮云上的星月，太多的人贴近去看独特的“梵高黄”，太多的人去拍照证明这是真迹，“到此一游”，却没有一个人去赤身裸体地去贴近它，去为那树形的扭曲而痛心流泪，去想起那无数曾经的玷污而顾影自怜。是的，那样的话会有多么失态，但是要知道，这画的作者又何尝不是在比这更要痛苦得多的、夜以继日的身心煎熬中焚祭出这些点滴而传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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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1 j+ g  \2 P# i0 Q- ~$ o不知不觉间已快到黎明时分，突然的冲动让我想去开窗看星星，却又突然想起自己此刻身住二楼，窗外总与蓝天无缘。


                                                                                 2010年11月29日凌晨于Edmon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