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 6) 鸡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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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五是个阴雨天,没去上班,因为我想做件很重要的事:好好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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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之后,原来不成问题的事儿现在都成了问题,比如说:睡觉不是放松休息,竟然成了体力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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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床上,先是左侧睡――这是孕妇的最佳睡眠姿势,为了保证该姿势的稳定性,必须得借助一堆枕头为重点突出的部位找到平衡。没一会儿就觉得肋条骨疼,小东西日渐向上顶,肋条就向外翻,生疼生疼的。之后,又觉得左胳膊麻了,左腿也麻了――多出几十斤肉压在胳膊腿儿上,着实有点吃不消。/ L$ ^& J& ?5 N7 |2 J. E j
! v) V- k" Q' k- P- I' g于是,费劲地蠕动,笨拙地挪动,呈平躺的姿势,肋条好像没那么疼了,但很快又胸闷气短。得,咱再换右侧睡,结果:右侧肋条疼、手脚发麻,小家伙在肚子里开始踹床板了――她胳膊腿儿好像都在右边。得得得,再换成左侧吧。这期间,我的腰背一直都在疼,胃里像吞了一块火红的木炭一样难过――种种复杂的麻、酸、痛交织在一起,让睡眠变得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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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翻身都是一次挣扎,在一堆枕头中间把自己挪来挪去――我以前总把巴西龟四脚朝天地翻过来,然后看它挣扎取乐,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这么干了。6 m0 P7 S1 O& u) ~' _: l, [ J
: ^5 |- _6 E. s, s8 j3 w) i7 f迷迷糊糊地折腾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又觉得该上厕所了,正是犯困的时候,懒得起来,思想斗争了不知道多久,最终还得爬起来……从卫生间回来,人却清醒了,出了被窝有凉风,鼻子又不通了――这叫妊娠鼻炎……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好一阵子,再一看时间,妈呀,才4点钟,这要是6点,可以捅鼓捅鼓老王,好歹还能有人陪我,4点钟就把人家弄醒,有点不人道吧?$ C" N0 ~# G% s: E; _8 X$ [/ w
* [& q3 O E; g5 i& x0 r以前听报道说,为了让丈夫和孩子体会母亲怀孕的辛苦,爱心组织发他们一人一枕头,围在腰里,一整天不许拿下来。到了体验结束的时候,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母亲真伟大,啊!”我不明白为啥要发枕头,那玩意儿软绵绵地,不像,忒不像。应该弄袋大米绑身上,像老王那样体重的,应该弄两袋大米。其实,质量的增加倒是其次,最不好受的是那种综合的反应――谁当娘谁知道,没当过娘的,我也跟你说不明白。做母亲挺伟大的,我自己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了一星儿半点儿。) F( z0 L/ ~. h$ D9 o) E9 p7 _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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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说回来了,哪个当娘的都打这儿走过不是?老王动不动就说:“人家农村妇女……”呸!少跟我来这套,我当年为啥哭着喊着上大学,我不就是因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好吃懒做,我当不了农村妇女吗?" H; ~# H6 o+ l
" h" D3 W' Y5 d L! q% ~+ Z不过,我倒是知道,我妈生我的前一天,还推着自行车给我奶家买了200斤粮食,一个人在泥地里摔了一大跟头,生我的那一天,自己走路去了医院……现在换了我,别说200斤,2斤我都嫌委屈得慌。这不,周五,我就专门为自己腾出一整天的睡觉时间。) C7 } P& [1 ]0 R
6 L& I5 C1 \2 U) k. h周五的睡觉效果不理想,还是迷糊两个小时,清醒俩小时,这一天格外难熬。下午4点钟,我往娘家打了个电话。我爸接的。他刚从外边回来,在海港的朋友请他吃螃蟹,螃蟹太大,他一个都没有吃完。我说,你以后到北京的话,就没有那么好的螃蟹吃了。他跟我表决心:为了外孙啥都可以牺牲的意思。他马上还要出去,另一个朋友请他和我妈吃晚饭……他们有不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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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有一天感叹道:“让你父母过来帮咱们,他们牺牲其实挺大的。”可不吗,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生活了快60年,现在连根拔起来移植到陌生的环境里,想一想都觉得不舒服。比如,我妈跟菜市场好多人都很熟悉,她去买螃蟹的时候,那大姨用小勺子挨个儿撬断螃蟹脐,看里面的膏黄是否饱满。我爱吃一种叫“油扣儿”的海鱼,我妈就跟卖鱼的打个招呼,人家每天把最大个儿的“油扣儿”存下来……他们看孟广禄的演出,从家到演出的剧院,一脚油门就能到。而且,他们能得到免费的票,还能坐前排。这种待遇,我在北京是无法满足他们了。我在北京已经有很久没有看真人的演出,即便看场电影,也要在距离电影院好远的地方才能找到停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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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4 e3 R1 j如果不是因为要来照顾外孙的话,我妈应该已经参加了老年合唱团,并且,她早就把电子琴搬回了家,当然,我知道她的最终目标是钢琴,凭她的脾气,这个目的一定能得逞。她最近还请中学同学来我家吃饭,挺大方地开了好葡萄酒,还请她们吃巧克力。她还有一些可以去旅行的朋友,上次还邀请她一起去千山洗温泉,她们还计划去云南,我妈跟我商量:“我懒得带你爸去,你说,我带不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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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更忙,从早到晚,从不闲着。除了赚钱的爱好之外,他还鼓捣花草和化石,他还得帮王三叔参谋一下家庭财产的分配,帮赵二大爷排解一下儿子离婚的烦恼,他还得陪我奶奶聊天――我实在不知道有啥可聊的。最近还抽空去农村赶集,买了几十个鸡崽,放在暖和地方精心养着,因为再过四五个月,他外孙要吃鸡蛋黄了……如果没有事情可忙,他就坐下来,看着那些毛茸茸的小鸡崽,乐呵呵地,我都能想像出他的表情,原来是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现在按我妈损他的话来说:“心态可好了,天天嘴裂得跟瓢儿似的”。) R; |# Y: x2 \7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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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说:“他们到了北京,也没什么朋友,咱家的地方又没老家宽敞,吃的东西味道也不可口……他们太亏了。” 因为孩子的出生,因为一个小家伙的出生,爸妈的生活被硬生生地割断了,到北京来,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牺牲――虽然他们巴不得地要做出这种牺牲,以往的30多年,仅仅为我作出点牺牲,似乎已经满足不了他们那种澎湃汹涌的大无畏精神。: C9 v% i7 i/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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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在娘家感冒,那两天,爸妈几乎没有睡觉,随时端来各种汤汤水水伺候着,每隔一两个小时就悄悄看我一眼,哪怕只为看看是否蹬了被子,哪怕只为在我枕头边呆上一会儿。我跟老王只好装睡,心里其实苦不堪言,又不好发作。半梦半醒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在边上看着我,偶尔也会不耐烦地大叫两声,嚷嚷两句,但清醒的时候却不敢这么无理取闹。我的这次感冒很快就好了,爸妈认为他们取得了一次重要胜利,简直要庆祝一下了。其实,妈这时候已经发烧到38度8,嘴上起了一大圈鲜红的疱疹,我听见她念叨来着:“让我闺女赶紧好吧,让我替她感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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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z4 M1 d. O后来,我跟老王每次想到这件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关于“父母恩”的感觉,不容易说得清楚;都是血脉亲情的账,一辈子也算不明白――还算它干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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